回家过年

燕十三 · 发表于 2025-1-21 15:28

   又将过新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去年春节留下的印象仿佛历历在目，转眼这新的春节又即将来临了。若说是又虚长了一岁，难免有些唏嘘，然而时光如此流逝，大抵是无须惊诧与嗟叹的，因为它自始至终都是如此流逝的。那么，不必感怀罢，逢年了，便回家看看，回家过年。
   回家过年，找着儿时一起玩耍的伙伴，与他们一起去“捡炮头”，重温一下儿时的快乐光景。记得那时，当时钟踏正除夕夜零时，家家户户就开始燃放爆竹。我们一帮小孩彻夜不眠，只等待着这一刻，从第一声爆竹声响起，便宣告着新年的正式来临。伙伴们手里拿着小竹棒身上挂着小电筒，彼此呼喊着，争相跑到大街上，朦胧的夜色中火光闪烁烟雾弥漫，爆竹声声此起彼伏，纷纷不绝。我们靠拢在一起，双手捂着耳朵，嘴巴却在大声欢呼，火光映着红扑扑的脸蛋，照着眼里满是童稚的兴奋的光芒。各家各户的鞭炮终于燃尽了，空气中充满硝烟，地上铺满了红纸屑，伙伴们纷纷亮起小电筒，用小竹棒拔着红纸屑去寻找没有燃爆的爆竹，发现了便用鞋子踩踏引线，确认完全熄灭后再捡起来放在塑胶袋里，运气好的还能捡到爆竹末端那个大炮头，看看谁捡的最多，谁捡得最多谁就最得瑟。
   我一捡到炮头便放到翠红提着的竹篮子里。翠红是邻家的小女孩儿，她提着一只竹篮子，老老实实地跟在我后面，鼻子里的鼻涕也老老实实地在新年的寒夜里流淌。伙伴们经过两个多小时的不懈努力，终于把整条大街的炮头都捡了个全，翠红提着满满一篮子的炮头，她高兴极了，唧唧喳喳地说个不停，满大街都回荡着她的语声，眼看着她的鼻涕便要流到嘴巴里了，可是双手提着篮子，腾不出手来擦，她便猛地一吸，那鼻涕虫就“嗖”的一下缩回鼻子里，然后又慢慢地钻出来，可是无相干，因为等到天亮她就可以得瑟一整天了。
   回家过年，看看七伯公，帮他贴春联，帮他放鞭炮。七伯公祖上是大户人家，又是书香门第，兼且数代以来宅心仁厚为善街坊，所以在咱们街道乃至整个城镇都享有极高声望，咱们所处街道事关公家的大小事情都是七伯公说了算。七伯娘早逝，七伯公却不再娶，唯一的女儿又远嫁，难得回来一次，我看着七伯公年纪渐老，不放心他一人独过，想接了七伯公去同住，但七伯公不舍得这一方水土，更不舍得这一班老街坊，于是便不走。在我离家前的那几年，每逢过春节我便回家，七伯公家里的应节事情便由我帮着张罗。每逢大年初一，必然请来舞狮队贺年，七伯公的家在街尾，舞狮得从街头开始，整条街道长约二百米，届时街道中摆出连环阵形，各个阵形均设吊“标青”，里面放有红包利是，狮队破了阵便可吃标，这对狮队的功夫极为考究，而七伯公熟读五行八卦，俨然是摆阵高手，往往有些狮队破不了阵，得回过头来请教七伯公，有些狮队还不敢过街，怕破不了阵坏了脸子，只好绕道。
   到大年初二开年，各家各户又燃放鞭炮，由七伯公家的鞭炮压轴。各家的鞭炮长短不等，有的几米有的十几米，也有三四十米的，但谁家的鞭炮都长不过七伯公家的，也没有谁家的敢比七伯公家的长，他的爆竹长一百多米，因是请爆竹作坊加工制作，以“米”论，不以炮数论，所以到底有多少头炮谁也不清楚，或许只有作坊的师父知道。爆竹铺了大半条街道。准备点火时七伯公站在他家门前，街道两旁各家街坊们站立围观，而我便担当点引的重任。说是“重任”一定有七伯公的道理，那些年生活贫困，镇上的孩子都不愿念书，只想着出海赚钱，早早便辍学了，七伯公心疼，镇上无人读书，没了希望没了后来人，终没出路。于是七伯公出资，又发动群众筹款，建校舍，请教师，设立助学金，但凡经济上有困难的孩子一律给予资助。爆竹一响，除旧迎新，希望镇上出读书人，出人才，这是七伯公的心愿。兴许是七伯公的真心感动了上苍，后来还真的陆续有好些孩子进了国内高等学府，甚至还有一个考上北大的学生，在人们的眼中那是真真正正的状元郎了，给状元郎送行的那一刻，七伯公双手颤抖老泪纵横，直叹“苍天有眼佑我一方”，还给状元郎捐助了两年的学费与伙食。七伯公今年八十岁了，白发苍苍，但仍精神健旺，步履矫健。今年，再帮七伯公点爆竹。
   回家过年，与兄弟诉手足之情义，与朋友道相聚之喜悦，把往日忽略的关怀与慰贴一并补上，献上最热情的问侯与最真挚的祝福；看看家乡的泥土，看看家乡的山川日月，看看让我无比牵挂的老母亲。当然，还要看看隔壁的翠红，和她的小花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