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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缁衣 于 2023-8-5 17:46 编辑
(一)
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是很可笑的。尤其是生活池水一样无波无浪,突然冒出这样一个问题很荒诞。
大约半年前有一次深深迷失,当时正在看盗版《钱钟书文集》,也许是看到《魔鬼夜访钱钟书先生》,就开始有了一个成型的疑问,也许是看到后来的《管锥篇》。越看越迷茫,对自己的信仰几乎在一个小时内坍塌,那正是我翻看那烟海一样浩瀚的文字翻到发呆所用的时间。人苦于不能自知,更苦于在一面巨大的镜子里照不见自己影子的茫然。
为了掩盖这种慌乱与虚弱,我用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文字来支撑自己的阵脚。那些文字很乱,一个个都象是在拼命逃跑,找不到章法,溃不成军。自己象是生满了倒钩刺,所有的尖锐都朝向了自己,要的只是那一点疼痛带来的惊醒,知道自己并没有倒下,还在做着殊死的挣扎。
对自己的怀疑与否定,是我经常遇到的问题之一。好像在爬一座高山,每每在不经意间抬头仰望,总是为山的高度而晕眩,沮丧自己原来只走了那么短的行程。最泄气的是每当到达一个小小的峰巅时,总是发现山顶又往上移动了一寸。没有一个落脚处可以告诉我这就是彼岸,这就是终点。
人是需要在不断的挑战与胜利中认知自己的。这种征战之旅漫长而残酷。几乎没有什么可以真正安慰自己。我经常向命运发问:做一个什么样的人是我最希望的。
为这样非唯一解的问题我在每一个路口举棋不定。
(二)
至今记得83版《射雕》里的欧阳锋,他白须苍苍,一脸茫然,不断地问着一个重复的问题:谁是欧阳锋?
他永远找不到欧阳锋,因为他意识不到他自己就是欧阳锋。而所有的名字对他来说也都失去了意义,他的心里只有四个字:天下第一。这四个字俘虏了他,不仅掠夺了他的身体与时间,也控制了他的精神与灵魂。当人的欲望单一而固执的时候,我们正在被灵魂悄悄地背叛。当欲望最大的时候,本元实现了迷失。
灵魂不断地感觉到冲突与绝望,生理上的饥渴劳累很容易解脱,心灵的渴求苦役却永无止歇。小我还是敬我?有我还是无我?华屋、美器,这些尘世的物质是我存在着的价值?还是纯灵无法升腾的羁绊?
这世界是一场梦,人便在那梦中起伏沉沦?不肯醒来的是那许愿者,还是那行乐人?忧愁苦恼是两大枷锁,它们深嵌入人类脉博,每一活动,都感受到它们如影附体的无所不在。
找到自己,是一项工程。人是一叶扁舟,颠簸于汹涌海潮,浪打风吹,我们身陷荒芜绝境。“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周遭纷芸,我们失去了个体的光泽。
(三)
在别人的世界里,我终究只是一个过客。我试图与每一个不期而遇的人拥抱,走近他们,可是,结果我总是孑然一人。我望着每一个人的眼睛,想着与人为善,可我们分属不同的堡垒,我徘徊在门外,孤独地转来转去。
世界总是忙碌的,它不会因一两个人的懈怠而停止运转。我永远追不上它的脚步,我就那样做着一些无益的事情,停在时空之外。永恒只是欲望无限时的一种自欺吧,以为自己可以固定某段历程。永恒是一种绝对的安静,唯心者才可以触摸到的一种状态。
我是永恒里的一粒尘埃,我年纪渐老,我对一切神秘与未知充满敬畏。虽然怀旧,但我不留恋已经逝去的事物。我相信机缘,我慑服于冥冥中不可言传的力量,也许,那便是命运。
生命都是脆弱的,人因了思想更加柔软不堪重负。活得越纯粹越容易经验撒旦的诱惑,我最大的敌人却还是未尝经验的无聊。我没有搭构起一座天堂,我只能说,我人还在路上。
(四)
陆陆续续地记录这些对我是一种愉快。夜深而静,我听见自己艰难的脚步声,我是谁,自然我是知道自己是谁的,我所知道的那个我,即这个社会分派给我的各种角色,那些与我的疑问都无关。
应该结束它了,在同一个话题上纠缠过久会让我厌烦。这并不意味着我对此有了一个明确的判断,更不意味着我不会再有任何改变。我会在不同的阶段有不同的认识理念。只是现在,让我结束它吧。我想有更多关注的侧面。
我不是一个很好的思考者,我不习惯于有意识地研究与思考,我只是如实地写下自己的感受。如这些文字所表达出的,我是个感性而直观的人。并且总是囿于自我的天地。我习惯于将所有都染上浓浓的个人色彩。
在《悲惨世界》上看到一段话:
“无极是存在的。它就在那里。如果无极之中没有我,我就是它的止境;它也就不成其为无极了;换句话说,它就是不存在的了。因此它必然有一个我。无极中的这个我,便是上帝。”
2005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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