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台那些年
儿子小学一年级时,语文老师要求写篇关于火车的小作文。儿子回家大声说:我都没坐过火车,让我怎么写?” 一脸委屈的样子。
于是,选了星期六,我还特意提早一天去买了票。那是通往省城的票,硬质的纸,上面印着班次、时间和座位号。儿子拿到票,兴奋地跳起来。虽然到省城只需短短的三十分钟,但火车旅行的期待情绪如火焰般高涨。
车站里人潮涌动,候车大厅到处挤着人和行旅。好不容易找到进站台的通道,却已经排起了长长队伍。我紧紧拉着儿子的手,生怕一松手,他消失在人海里。
检了票,进入长长的站台。人员分散,突然就空旷起来。紧张情绪缓和,儿子好奇地大范围活动,我也兴致盎然地观察四周。因为那也是我人生的第一次站台。
没有拥抱,没有眼泪,没有电影里的镜头。也许都有奔扑的目的地,内心笃定。大多数人或蹲或站或交谈,闲散等待。少数几个焦躁的,可能因为前途的不确定,来回走动,眼神迷茫,不时眺望弧形轨道沿伸的方向。
火车终于缓缓进站,绿色的车头,高吭地鸣着长笛,像人生的起点。
上了车,找到自己的座位。来不及坐定,儿子要求到最前面的车厢去,看火车头。穿行在拥挤的过道,形形色色的人,倒退的车窗外景,让人恍惚穿越在时空隧道。被劈开的路途,从最初到最终。
后来,儿子在作文里这样写道:“人真多呀,像全世界的人都在乘火车。我像条鱼,在海里游啊游。”这篇小作文被刊登在校报上,成为他人生起步的最初骄傲。
第二年的夏天,所在城市开通了动车。我因工作的变动,出差次数逐年增加。往返各大城市,转辗于各式站台,淡定从容,行迹匆匆。不再关注和留恋站台的人情冷暖,只想快些,再快些地到达。
直到有一次,在站台里遇见英。
英是我的大学同学,称不上闺蜜,只是一般的同学。毕业后一直没有往来,已经多年不见了。那次,我在返回的站台内来回踱步,偶尔看下手机,计算着到家的时间。
这时,站台入口处遥遥走来一女子,穿着卡其色风衣,系着纱巾,长发飘飘。有种熟悉的味道弥漫,我走近些细看,圆圆的脸,白晰皮肤,是英,果然是英。我激动着上前大叫,她也发现了我,双手捂着嘴,不敢相信地回应着。
深情拥抱,热烈交谈、询问,重新互加微信,不管不顾别人投来的异样眼神。那一刻真实情感的流露,比闺蜜还闺蜜,比电影还电影。
片刻的相遇,终究要分离。相向而行,我向南,她向北。我坐在车厢里,隔着车窗,她不停地向我挥手,眼里有点点泪光。动车启动,越来越快,英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风里。
一路上,大学时期的美好片段在脑海里如电影般一一闪过,动情处热泪盈眶。那些同学情谊,也在记忆深处慢慢苏醒,如宝石般熠熠生辉起来。
生活就是这样,如一条河流。把两个清冷的女子汇涌在一起,相遇相见。因为站台,激发了积攒在心底的多年热情,让彼此的友情重新定位加深。也令我在以后的站台生涯中,眼眸里凭添了许多理解和温情。
青杞
2022年5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