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里坐着,捧书而读,手边一盏清茶,阳光挽着秋色,窗外,风儿轻和着鸟鸣啾啾,想燃一柱岩柏,起身,风穿窗而来,送来了一缕微甜,原来,桂子开了。
寻香,踱出门外,桂子的香甜弥漫在空气中,鸟儿如此欢畅,大抵也是醉在了桂香中;想起宋朝朦胧诗人吴梦窗的一阙咏桂花:蓝云笼晓,玉树悬秋,交加金钏霞枝。这句正是映了此景,伴着清脆的鸟鸣,寻着桂子的香甜,已然忘却了捧在手中的书,恍惚早已置身空山深林,山风徐来,桂香幽幽。
山林里幽径蜒绵,坐于树下,几柱阳光透枝而落,崖石上青苔潮湿而斑驳,此时的幽静,了空了红尘里的浊心,作一朵秋日里的桂,肆意开放,花香散尽直至彻骨荒凉。
浓香最无著处,渐冷香,风露成霏。绣茵展,怕空阶惊坠,化作萤飞。仿佛看到了梦窗对桂子的疼惜、怜爱,不舍桂子的零落化泥又感叹自己只身在外的羁客无法回家与亲人团聚,吴梦窗的念禁锢了他的心,借桂子叹惜,至此,又想到高僧黄龙禅师的一偈:常居物外度清时,牛上横将竹笛吹。一曲自幽山自绿,此情不与白云知。黄龙禅师在深山参禅悟道,不是为了度己,而是为了度化万千世人,禅师告诉我们,道本平常,眼前一切皆是禅悟实相,万法随缘,行住坐卧皆可彻见本心,若吴梦窗可参得此悟,明心见性,想必亦不会如此惆怅。
一年一季的桂子香,随秋浓而淡,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将心打开便打开了花与世界的界限,可在一粒沙中看到极乐,在一粒微尘里照见净土,刹那即是永恒。
四季有轮转,红尘有轮回。
人有灵性,草木也有,人有血肉,草木却无,所以人有爱有恨,有善有恶,有贪嗔、有执念。佛经云:是身如聚沫,不可撮摩;是身如泡,不得久立;是身如焰,从渴爱生;是身如芭蕉,中无有坚;是身如幻,从颠倒起;是身如梦,为虚妄见;是身如影,从业缘现; 是身如响,属诸因缘;是身如浮云,须臾变灭……既知万物变化无常,那颗心更应该明净清亮,不拘泥方可不陷泥淖。
桂子复来又复去,并非消匿,只是零落化泥待来年花香,化作另一种样子陪伴着我们过四季,而我们只需淡然心性,随缘自在,世间万千风景,处处皆是菩提。
书于乙亥南宫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