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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农历十一月初十,好日子,有很多人摆喜酒。
我的一个朋友也在今天摆进宅宴,我们一帮兄弟伙计约好了上午九点到他家帮忙。
他的新宅子建筑占地二百余平方米,起五层,宴席设在家中及门前空地上,共三十八桌。
厨房这一块请了专业的酒宴厨师,食材以及桌椅一并由厨师包揽,我们几个的任务是负责摆放桌椅和碗筷及烟酒茶水等一应物事,入席时还要带领宾客安排入座。
中午十二点准时开席。
我们几个争着去点鞭炮,最后决定由我点火,鞭炮长八十八米,在两棵相隔十余米的大树上绕了数挂,点火后前数十响燃烧缓慢,后来突然加速,响声密集,震耳欲聋,鞭炮有如火龙狂奔,十分钟内燃放完毕,开席!
菜肴由厨师团队流水价般端将上来,有鱼翅鸡肉丝汤、水鱼汤、清蒸石斑鱼、蒜蓉鲍鱼、鲍汁海参、肉丝鱼肚、串烧鬼虾、白灼南风螺、鸳鸯鸡、全家福炒杂以及各种本地菜式,一共双汤十六菜,摆了满满一桌。
席间朋友与他的夫人拉了我去敬酒,自家中正堂第一桌开始一一敬酒,到他伯父这一桌时他的堂哥堂嫂向他夫妇举起酒杯,他堂哥说道:“今天是好日子,我啥也不说了,知道你们辛苦,知道你们不容易,一家大小里里外外,甚至整个家族,都你们撑着,哥敬你们!”听他堂哥说这番话,他的眼眶忽然有点湿润,一仰脖,尽了杯中酒。
“欧仔,来!”他的伯父在叫他,向他举起了酒杯,说道:“今天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他敬了他伯父一杯,他伯父接着说道:“要不是那场台风,要是你爸妈还在.......”话未说完便流下泪来,坐在一旁的堂伯娘扯了扯伯父的衣袖,嗔道:“这大好的日子,净说这些干吗?”说完眼眶竟也红了,我朋友低头不语,蓦地放下酒杯,往里间房中奔去,掩了房门,我走到门前,迟疑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见他坐在椅子上,低头掉泪,口中叫了一声:“爸!妈!”然后放声号哭。
说起一九九六年那场超级台风,人们仍然心有余悸,虽然过去了将近三十年,但人们对当时惨状犹历历在目。他父母连同渔船在夜里被狂风骇浪倾覆,船身碎裂,尸首无踪。台风过后在海中捞起遗体一百余具,用白布覆盖,都摆在树林中和旷野上,整个渔港中哭声一片,真个是愁云惨雾哀鸿遍野。
他父母的遗体并未找到,不知已飘向何方,那一年他二十岁,是家中独子,此后与他祖母相依为命,虽有家族中人照应,但经此天灾,绝大多数人损失惨重自顾不遐,两年后他祖母撒手人寰,此后他孤身一人,在码头上打拼,干过各种各样的脏活累活。他头脑灵活体格雄健,干起活来不怕累不畏死,很是得人赏识,身边渐渐聚集了一班朋友,一起合资,从小渔船做起,后因各种因缘际会,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强,至今已拥有一十二艘大型渔船,成为业界翘楚。
今天大喜之日,他思念双亲,感怀身世,乃至大哭出声。我也不劝他,只在一旁陪着,任他挥泪,二十年来不曾见他哭泣,这一顿渲泄兴许对他颇有裨益,待他哭够了哭好了,自会平复。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时,痛痛快快哭一场,又有何妨?
今年将尽,希望在新的一年里,他可乘风破浪继往开来,再上一个新的台阶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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